“我总是不让自己的人生好过”｜糟糕的童年比你想象中影响深远

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当经常遭父亲殴打的玛蒂尔达第一次跟莱昂相遇时，她问了这句话。我清晰地记得莱昂不带表情地说，“总是如此”。很多年前看这个电影的时候，我觉得莱昂太残忍，为什么不给小女孩一些希望？而电影，在玛蒂尔达长大之前就结束了，我无法知道儿时曾经遭到家暴的她后来怎么样，是不是像莱昂所预测的那样一直充满艰辛？

很多年后，我体会到了这句“总是如此”的真实性和残酷性——从来找我咨询的客户身上，从我所听到、看到的许多故事之中。

♞ 她的童年经常被打，她觉得正常，甚至替父亲开脱

有一位从小犯错就被父亲吊起来打的女性，现在50多岁了，说起童年往事已云淡风轻，“这不是正常的吗？那个年代，孩子犯错都会被吊起来打，又不是只打我一个，有时皮带都抽断了。”她的父亲是一位革命军人。

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刑讯的场面，但她肯定是看到了我的这个“错误”念头，立刻说：“他其实挺爱我们的，是我不好，太调皮了，又爱撒谎。”她现在事业很成功，但是她不快乐，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总是不让自己的人生好过。”

这个女性有火星和冥王星的挑战相位，结婚又离婚，自己有暴力倾向，发怒时会打丈夫和孩子，无法控制自己。

♞ “我习惯了母亲骂我，有一天她没有骂我，我惊慌失措”

身体上的虐待是可怕的，同样可怕而更被忽视的是情感上的虐待。

有一位女性说，有几年，她母亲每天都会骂她一顿，不论她怎样小心翼翼，努力学习，做好家事，挨骂成为生活日常的一部分。她无法记得太多童年往事，只记得有一次，母亲几天没有骂她，她非常害怕，想母亲怎么会忘记骂她，母亲是不是疯了。当时她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已经知道有“疯狂”这种精神疾病。

她忍受这个担忧，默默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不敢跟其他家人说，直到有一天，母亲又开始骂她，她的心终于落地，这证明母亲很正常，并没有发疯，她甚至有些欢喜起来。“她从来不打我，我的舅舅会随时用大巴掌扇我的表弟呢，我想和被打的孩子相比，我这点算不了什么。”

这位女性有月亮和海王星的挑战相位，对于外界的一切极其敏感，有严重的焦虑症，在职场上总是承担过于繁重的工作，无法设定界限，直到焦虑、严重的失眠症和工作负担一起把自己压垮。

更加让人惊讶的是当开始探讨童年的时候，她们的回答都是：我的童年很平常，很普通。

当我越来越多听到这些“普通”的童年故事，让我看到我们文化的一个共通之处，“被虐待”，不论是身体，还是情感，曾经是我们养育文化中的一个“常态”。我们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打是亲、骂是爱”，因此不论是虐待方还是被虐待方都将之轻描淡写，甚至美化其必要性，完全意识不到其影响和后果。

♞ 长期压抑的对家暴的复杂情感，有可能会引发身体和心理疾病

然而稍微做一个调查，你就会发现童年遭受情感和身体严重虐待的人的成年生活常常如同他们的童年一样失常：严重的焦虑症、忧郁症、拖延症、无法管理的愤怒、自卑感、情感婚姻的坎坷、职场的波折，甚至因为情绪问题而引发的身体疾病都可能出现在生活中。

某段时间，真的如莱昂所说，一切都很艰难。他们自己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只是在深入探索之前，他们不知道哪里真正不对头。

一切有因，也有果。

• 如果童年我们不懂得什么是爱，我们怎么在成年懂得什么是爱呢？什么样的表现算是爱？

  我又怎样表达爱？

• 如果童年我们所依恋的人，最亲近的人，打我们，用恶毒的语言骂、嘲笑我们，我们怎么

  能够信任他人？

• 如果童年时，爱和愤怒、憎恨、羞愧、内疚等感情掺杂在一起，我们怎么在日后的爱的道

  路中不迷惑？

• 如果我们童年我们的生活中上演的是恐怖片，那么成年后我们怎么会不被不安全感、焦虑

  感萦绕？

古人说，三岁看老。童年是人生的序幕。我们来简单看看这些“小玛蒂尔达”们长大后会遇到哪些可能的问题吧。

小时受到严重虐待的孩子，都可能有很深的“无价值感”。这个孩子内心深处会得出一个结论，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值得被爱。

从很小的时候，这些孩子内心都可能会有一种，我不值得活下来、我不配活下来、我不配过得好、不配被爱的绝望感，有的甚至会有一种罪恶感，强烈的内疚感。

在这种无意识的感情的影响下，他们不断做自我伤害的事情以证明，自己的确没有价值，不值得被爱。在成人以后，这个潜意识中的“自我陈述”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正如开头的那位女士一样，“我总是不让自己的人生好过”。

• 一位女士推掉了很多优秀的男性，找了一个让大家都有些惊讶的人，多年后她说“我无法接受别人对我太好，我总觉得那根本不真实。因此我找了个普通人嫁了，我以为这样我会幸福”。当然，她并不幸福。

• 另外一位女士喜欢泡夜店，她觉得有点坏、有点危险的男人对她来说更有魅力，她作为被虐方配合他人玩ＳＭ游戏，她无法识别出哪些是更正常、更健康的男士，在爱中充满困惑。她的梦境却泄漏出她的严苛的自我评判，一个重复出现的主题是，她是一个坏女人，尿液、粪便污染的澡盆、池塘、下水道是梦中常见环境。

• 一位女士经常遭受上司的责骂，大庭广众下的羞辱，动不动被克扣工资，她全部忍受下来，而且常常觉得上司讲的有道理，是为了她的成长和进步，并且因为能够和上司保持一种很奇妙的亲密关系感到自豪。

• 一位女性说“我总是和混蛋交往，好像我的鼻子能嗅出来谁更混蛋，我就闻着味道去了，让他欺负我”。

以上种种，常常出自于“低自我价值感”。这个可怕的感觉如病毒埋藏在意识深处，就像一个自我攻击的程序一样，挫败着成年后为幸福所做的努力。

被殴打和辱骂的孩子心中当然有愤怒。我想现在和过去，可能很多“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孩子们心里也想对正在虐待过他们的大人怒吼：“你凭什么打我伤害我？你以为我小、没有力量、不得不依赖你，难以离开你，我就不会心碎，不会愤怒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的灵魂，一样的心。如果老天赐予我一点魔法，我会让你饱尝你所施加给我的痛苦；如果我可以独自生活，我就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

当然，不会有大人听到这样的怒吼。这些怒吼留在了心中。

根据孩子的天性不同，有的孩子小时候会反抗，当然由于力量悬殊所以被镇压。有的孩子会默默忍受。而长大以后，这些积压的，没有被发泄的愤怒会以各种不当的形式表现出来。

❶ 你可能会无法控制愤怒

• “我无法控制对孩子的怒火。他不自律，磨磨蹭蹭，我必须打他，他才能听话。小时候

  还行，现在他更反叛了，我完全管不了他。”

• “我无法控制对我老公的愤怒。我甚至会打他。”

• “我的同事关系很糟。他们都怕我。但直到我离职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没有一个人

  跟我说实话，我感觉更愤怒了。”

❷ 你可能会害怕冲突，不自觉地躲开

• “我总是竭尽全力不合任何人起冲突。想到会发生冲突，我的身体就会发抖。然后，我

  就躲开了。但是最后还是躲不过，因为对方得寸进尺。然后我像发疯一样，我觉得我杀

  人的心都有了，我把自己也吓坏了。”

❸ 你用其他情感掩盖了愤怒，甚至否认愤怒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焦虑症之下有可能是愤怒。因为不敢表达愤怒，甚至否认自己愤怒，因此情绪转移成当事人理智上更能接受的其他情感，比如抑郁、焦虑，以非理性的恐惧、担心的方式呈现在生活中。

• “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会感觉生活会出错。”

• “我觉得一切都没有希望。”

而实际上是，你很生气！

❹ 即使你想为自己争取什么，也依旧觉得无力

火星既是愤怒，也是力量。如果火星没有力量，你感觉到自己似乎被阉割了一样。一种做什么都没有用的感觉，也无力去为自己奋斗、争取、抗争点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在温水中慢慢变得麻痹、坐以待毙的青蛙。不论是在与人的互动，还是为了自己而去坚持和努力的道路上，你都感觉到没有力量，无法捍卫、追求自己的利益。

❺ 你常常过度用力

• “我好像总是用力过猛，不论锻炼、工作、爱情，常常把人吓着。比如锻炼吧，我把我的

  肌肉和膝盖都伤了，不得不做了两次手术”。

这位女士可能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用力，是因为她想保护自己。但是她没有掌握好力道。

❻ 你无理由地反抗他人

• “我总是犯错。总是忘记时间。总是迟到。总是不按时完成任务。”

• “我答应他们，但我就是不做。”

你总是让别人生气，而你自己也很委屈，这些都可能是你采取了被动攻击方法。其实，你很生气！　

毋庸置疑，受到身体和精神家暴的孩子长大以后，有很强烈的不安全感。因为从小，那个本来应该给他们安全感的容器——他们的家，没有给他们安全感。长大后，如果没有走上疗愈的旅程，他们的内心仍然是惊弓之鸟。

• “只要他们窃窃私语，我就觉得他们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

• “我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光、风、声音都容易影响我，让我心情低落。陌生环境也让

  我害怕。或者是熟悉的环境突然改变了，来了个陌生人。”

• “今天领导批评我了。我觉得他迟早会辞退我。”

• “我总觉得不安全。不论我自己挣多少钱，多成功都不够。我总是还是觉得不安全。我

  必须要找个能保护我的男人。他必须得比我强，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我终于找

  到一个，结果他还背叛了我。”

小时候受到家暴的孩子被不当地侵犯了他们的边界，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边界。他们没有被尊重（土星），没有被无条件的接纳（海王星），反而因为自己的弱小，无力保护边界，被大人侵犯，变成功能失常的大人的牺牲品（海王星）。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功能失调的大人。

这会造成两种反应机制，都和边界有关：

❶ 建立太高的心墙，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进入他们的内心。

有些孩子长大后，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形成了自然的防御机制。他们在自己的周围建了一堵厚厚的高墙，自己走不出去，他人走不进来，因此一直孤独的生活着。孤独不意味着不结婚，有些结婚的人比单身的人更孤独。

❷ 根本没有边界和规则，任由他人入侵自己的领地进行践踏。

• “我无法对别人说‘不’，因此只能看着自己的事情越来越多，下班越来越晚，而他们

  则把更多的事情给我。他们说我是好人，能者多劳。”

• “我负担家庭的一切，我一直承担主要的家庭开支，我接孩子、陪孩子学习，我为家庭

  牺牲了一切，而他则在外面找了其他人。他哭着求我原谅。我原谅了。后来他又出轨了。

  我又原谅了。后来他变得肆无忌惮。”

当父母暴打、责骂孩子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说这是孩子的错，他们应该受到这样的处罚。有的父母有严重的人格失调问题，但孩子们却不知道，孩子们也会觉得自己真的错了，是自己引起父母的愤怒，因此会产生内疚感和负罪感。这种内疚感有时会深深扎根到心灵之中。

• “我知道他很糟糕，配不上我，但是我好像是上辈子欠他的。我就是离不开他。如果我

  离开他，也许他就活不下去了。我无法一个人过得好，我有强烈的负疚感。爱不就是要

  承担一切吗？”

有的父母设定了孩子无法到达的严苛标准（土星），甚至过于理想化的甚至病态的标准（海王星），但是这个标准从此在孩子的心中驻扎了下来。他们有了错误的“现实感”和“徒劳感”。当他们长大以后，哪怕父母不再要求，但是内化了的父母的声音仍然陪伴着他。

• “我总是无法按时完成任务，有严重的拖延症，好像我就是想毁了自己似的。”

• “我反正也做不到完美，索性连试也不去试好了。”

• “我不断跟周围人比较，我必须让自己比其他人都强，否则我就觉得我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哪怕现在很多人都羡慕我，但骨子里我还是觉得我是个失败者”。

因为现实是那么得难以忍受，一些孩子童年会编故事让自己的精神甚至肉体离开这个现实，而他们在成年后则成了各种各样的上瘾症患者：购物癖、电子游戏癖、嗜酒、性瘾、拖延症等。

受到家庭暴力的孩子在童年就经历了地狱。天真之花没有开放，就被摧残，如同玛蒂尔达那样。而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地狱的存在，为什么即便是慈爱的父母也会有这样阴暗的一面，这是孩子们甚至成年人们都所无法理解的。

但是，就像被冥王掳走的珀尔塞福涅无法再用同样的天真姿态走在河边，无忧无虑地去采撷花朵和青草一样。当她看到一棵树，她首先看到的不再是茂密的枝叶、跳跃的阳光、累累的果实，而是黑色的影子。她时刻会警惕，危险会从哪个角落，哪个人那里冒出来，这些孩子长大无法再轻易相信他人、自己和生活。他们的眼睛上架着看不见的墨镜，也因此看到更多充满恶意和敌意。这种猜疑会达到一个偏执的过分的程度，但他们自己往往信以为真，结果毁了自己成年后的生活。

最可怕的是无法相信自己。无法相信自己的力量。

• “我无法信任他，所以我只能去监视他的一切”。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我无法信任自己可以获得他全部的爱”。或者“我无法信任自己，不相信哪怕他离开我还会找到更好的”。　 

他们甚至会被“阴暗面”所吸引，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阴暗面，而这常常又是在无意识之中的演化。因此，他们被“容易背叛的人”吸引，被“暴烈的争斗吸引”，被“危险的事物”吸引，甚至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因为上天安排这些被侮辱和损害的孩子在成年后需要用重新回到地狱的方式去看清楚伤口所在，看到黑暗和光明的意义，并且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家庭暴力，我想既和我们的文化相关，也和我们100年来的历史相关。我们100年来的历史是火星、冥王星的历史，不断的外战、内战、社会不公，有很多的愤怒积压在个人内心、家庭之中。一个没有经过疗愈的民族，无法真正解决家暴问题。因为历史会传承和重演。

不过，一个小的进步也是进步。在我们这代人，和更年轻的那代人中，曾经被当作常态的家庭暴力逐渐变得更让人关注，并有越来越多曾经遭受过家庭暴力的人去寻求帮助，对于自己内在的暴力更有觉察，从而疗愈几代人的伤口。

爱的想法将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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