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多喜欢占星学中海王星的积极象征:灵,觉醒,跃升的,超物质的,与神合一,纯粹的完美…….
不可否认,在超个人层面,海王星的确象征了神秘学的真理与神性;在最高阶层,它象征了涅槃(极乐世界),万有合一的存有和意识。
同时,海王星也管辖着亦真亦幻的领域:不清晰的、幻觉的、迷惑的、边界不清的,难以被理解或定义的。
正如塔罗牌所讲述的原型故事,当愚人(灵魂)降落到物质次元,需要历经特定的、同时又是普世性的成长路径,才能重返21号大牌指征的合一状态。这与跨文化中,所有关于英雄之旅的神话故事,反映着同样的教导与启示。
换言之,我们的心灵的确可能携带着对合一的记忆;在无意识底端,它成为一种难以言状的渴望,弥散在生命之中。
这个过程,同时也被土星压缩进一个具体的结构里,要求我们从海王星式的幻觉中醒来,经由具象的生命经验,及对其的反思、探索;对爱与合一,重新在精神、情感、心智和身体各个层面获得整合性的觉与悟。
占星学象征视角下的月亮,其意涵中包括了个体生命的来源之处:
灵魂、过去世……
家族、母亲、子宫……
习性、本能、记忆、情绪反应……
无论使用哪个维度的词汇来定义,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当个人星图中,月亮与海王星相遇,两者的特质会融合性地反映在上述各个维度中,其表现方式也是非常多样的。
让我们先用一些有关个性特质的例子,来体会一下。
敏锐的共情力
极其敏锐的共情能力,能够瞬时共振他人的情绪感受。
这是出生星图中有月海紧密相位(无论哪种相位类型)的个体,可能有的一个典型的特质。
在积极的情况下, 这一个特质会支持他们,在尤为需要共情能力的工作领域表现卓越,例如:戏剧表演、情绪治疗、特殊儿童的护理等。
或者无论他们从事什么工作,这种共情能力会成为他们创造优秀绩效的独特优势。比如,处理客户投诉类的工作;或者在销售中,能够借由精准把握客户潜在情绪,准确推进谈判过程。
在日常生活里,他们也能为身边人提供极具涵容性的情绪支持,真挚地传递出理解与共鸣。
而这一特质的挑战在于:月海人在没有清晰地自我认知,并刻意训练自我情绪管理之前,会因无法分别流经内在的情绪,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迷失其中。
情感体验是人类行为驱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当月海人同步他人传递出来的悲伤或痛苦时,这些情绪就像在他们内在真实发生了一样,会驱动他们超越理性思考判断,立即采取行动,意图平复这些令人不安的感受;哪怕事实上,他们付诸的行动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月海人如果被正向情绪影响,冲动地去做某事,也是同理。
因此,月海相位在个人经历中,常有的一个显化表现,就是易受欺骗或被操控。
事后意识到自己被欺骗,无疑是令人倍感受挫、甚至痛苦的体验;但这并不意味着月海人是软弱的或不够聪明。这样的经历,是在督促他们尽早意识到自己独特的体验情感的方式, 能更有意识地自我觉察, 学习将现实层面的客观考量与观察,纳入到自己的决策过程中来。
泛灵倾向
泛灵倾向(即:认为天下万物皆有灵魂或自然精神,比如,一棵树或一块石头都跟人类一样,具有同样的价值与权利) 。
当然,泛灵心理并非为有月海相位的人所特有的。
瑞士著名心理学家皮亚杰指出,幼儿期,特别是三四岁的孩子,普遍存在一种独特的心理倾向——把所有的事物都视为有生命和有意向的东西;即, 泛灵心理。人们很容易在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观察到,与枕头“谈心”,与布娃娃、泰迪熊等玩偶“讲话”等行为。
通常情况下,随着年龄增长和心智发展,人们泛灵观念的范围会逐渐缩小。
而月海人的泛灵倾向似乎会更持久地在内在心理中保留下来(特别是月亮落入水象星座时),有时会在社会认知层面,升华为泛灵论的哲学取向。
月亮和海王星能量的交融,会极大的活跃我们的想象力。月海人的泛灵倾向,或许是源于他们将丰富的想象力投注到周遭万物上;或许确实对各种生命形态的事物有同频共振;也或许是两者并行发生,交互作用。
毋庸置疑,这种想象力及共感性,会成为艺术创作的极佳天赋。例如:乐曲创作,便是这一特质极具代表性的一种呈现——经由对抽象而不可见的音符排列,却能为听众创造出身临其境般的内视觉体验。
当然,他们也可能将这种能力倾注到其他艺术形式中,诗歌、绘画、舞蹈编排或童话创作等。
泛灵倾向自然也会令他们热衷于流浪动物的救助,环保的主张等。至少他们在情感上是充满热情的;是否能很好地付诸行动,则要看其土元素的发展程度了。
同样地,这种持续至成年的泛灵化倾向,若伴随不够健全的自我功能,也会极大地破月海人的现实生活能力。
极端的一个表现,是类似于精神分裂症的症状表现:个体失去现实检验能力,出现幻听幻视,使其在适应社会生活时,遭遇巨大困难。
而更为常见的情况,则是将泛灵的心理倾向,体认为自己的“超凡脱俗”,过度依赖幻想,回避面对现实生活中需要付诸的确实努力。
要知道,和幻想的世界比较起来,在真实的生活中,每行走一步都是需要克服地心引力的。这些让我们觉知到自我局限性的体验,并不十分令人愉快。
如果月海人始终拒绝面对这种特质的阴影,就会寄生他人而生活,活在全能自恋的幻想中而不自知。
记住,能量总是经由意识的再创作而呈现创造性或破坏性。出生星图,始终只是反映能量结构的镜子,而非能量的源泉。
接下来,我们用两个案例,进一步探索月海相位在原型象征、心理发展和现实表现中的交互作用。
我的一位女性来访,出生星图中,落于双子座的月亮与落于射手座的海王星成精准对分相。
长久以来,她的职业发展呈现一个模式:当一份工作做到一定的时候,她就会失去兴趣,变换一份完全不同的新工作。
她非常聪颖,每份工作都能胜任,并获得一些小成就。所以,过去她从未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反而认为这样的方式,带来许多新鲜的体验, 很好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在土星回归后,新一轮行进土星与本命土星成四分相期间,当她又对当下从事的工作失去了内在热情时,却发现自己再无法轻松转换了。因为,她同时强烈地感受到了过去模式带来的缺失——经由持续努力带来的成就体验,以及某种存在性的稳定感。
这令到她感觉自己被卡滞在一种两难情景中:即无法轻易做出改变,又难以投入当下。日渐增长的焦虑体验,促使她来寻求咨询。
咨询初始,她试图与我讨论一些思辨性的问题,例如:工作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人一定要有所谓成就么?当我们为个人成就而工作时, 所宣称的服务与利他是否是种谎言?……
我并未直接回应她的问题,从她的非言语信息中渗透出的不安和焦虑,使我意识到,她并没有真正在“思考”,这不过是她的月亮处于压力下的外在表现而已。事实上,她强烈地向我传递了一种迷茫无助的状态。
随着咨询的展开,当我们逐步谈论到一些童年往事的时候,原本活泼状态的她突然转入一种哀伤的情绪,停止了表达。
“ 你此时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我就不应该出生……”她脱口而出。
其后, 她渐渐回忆起一些童年早期的事件,有些是被母亲在其成长过程中反复提及的。这些故事都围绕一个核心:因为生育了她,母亲几度放弃了可以让自己更幸福或有更好发展的新机会。简而言之:“我的人生是不满意的,而满意的人生,因为你,我无法拥有。”
我相信,来访者的母亲并非有意要将自己的人生责任归咎在孩子身上;但幼儿以自我中心的视角,内在认同了母亲的言语及非语言的信息,形成了一个僵化的信念——我,摧毁了母亲的理想生活。
无疑,这将引发强烈的内疚感;同时,我们会为了避免心灵在其冲击下崩塌,而树立起层层防御。
这个深埋的无意识信念怎样地影响着她的人生呢?答案在下面的对话中浮现出来。
在做出上诉诠释之后,我邀请她想象一个场景:她充满热情地做着喜欢的工作,即获得内在满足,也在现实世界提供出具体的服务和贡献,并由此得到长久的回报。在这个画面中,母亲如何看待她,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
我话音刚落,来访便不安地回应道,”那个时候她应该不在了“。
“‘她应该不在了’,这句话的意思是…..?“
“在你描述的那个画面中,没有妈妈在。“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办法想象出你描述的画面。我能想象前面关于我的部分,但无法把母亲放进来。所以我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即便只是想象也不可以?“
“是的。“
“没关系,我们暂时停在这里。“
……
剥夺了母亲的理想生活的我,怎么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理想人生?这将是对母亲最糟糕的伤害和背叛——这个信念如此深刻又令人恐惧,以至于我的来访者在想象中都无法允许这一情况发生。
由此,我们便不难理解,她的职业选择模式在现实中取到的作用:经由回避可能带来成就的发展,或摧毁已有成就,达到自我惩戒的目的。
进一步地,借助象征符号的启示,我们或许可以推测:这也是月海人在情感体验上与母亲保持融合的一种方式:母亲是哀伤的(没能按自己的意愿度过人生,会在心理上引发强烈的丧失体验),我也是哀伤的,我们是一体的。
”内疚——自我惩戒“,这组心理动力,也由一些信奉需经由苦行,方可获得救赎,与神合一的宗教教导,更为显性地反映出来。
或许我们可以跨领域地,将这组心理动力,归属于月亮-海王星的符号范畴内。据此帮助我们理解,受月海相位强烈影响的个体,无意识中深埋的某种驱力模式,无论他们与母亲具体的生活剧情是的怎样的。
另一方面,我们无法忽略的是,自我意识或意志一样有自己的渴望和主张。当自我实现的意愿与自我毁灭的驱力相冲突时,必然会引发心灵的焦虑。
就像我的来访者一样,如果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藉此回避面对“我想,且有能力活出一个成功如愿的人生;但我摧毁了母亲同样的机会,必须接受惩罚”的两难;虽然事实上的”失败“,也部分抵消了潜意识中的内疚,但同时她也会在个体化的进程中停滞下来。
没有无冲突的人生。经由将内在体验意识化,心智化,或许并无法完全消除内疚感,但我们可以提升对它的涵容能力。将母亲的责任还给母亲,将自己的责任归由自己,更彻底地完成与母亲在情感上的分离。同时也要相信,真正的爱,会在两个独立的个体之间变得更为丰饶。
另一种典型的月海相位配置的显化,则是将母亲理想化、完美化。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若拥有一位挚爱的、将其视为人生典范的母亲,当然是非常幸运幸福的事。
某种意义上,自我们被孕育之初,到生命早期阶段的无意识幻想中,都是将母亲神化和理想化的;她们提供我们生命所需的资源,也几乎等同于掌握着我们的生死。
随着生命的成长,我们需要接受这种理想化的逐步幻灭,认识并接受母亲作为人的多元性和真实性。这个过程也将伴随我们心智上真正成熟为独立的个体,避免在需要承担人生责任时,退缩至婴儿状态中。
我另一位男性来访,落于白羊座的月亮与落于摩羯座的海王星成四分相。
咨询前段,他自述对母亲并没有很多感情,因为自小母亲就很少照顾他,印象中母亲总是在忙自己的事;都是父亲或家里的其他亲戚照顾陪伴他。父母离异后,就更少见到母亲了。
他描述了另一件的自己觉得很奇怪的事。14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了,在母亲的葬礼上他感受不到悲伤,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是不是很冷血”,他自嘲地说道,“但我真的没什么感觉,也没有多少关于她的记忆……”
他是因为情感议题前来咨询的。
“我似乎总会被同一类型的女孩吸引,开始的时候,感情也能发展的不错。虽然也乐意在生活上关心和照顾彼此,但我好像更享受精神上的交流互动。每当越来越多的日常琐事参与进来,我就失去了维系关系的意愿。“
“我知道,生活是非常具体的,好的感情也要经得起柴米油盐。但是我一直有个幻想,就是能拥有一份纯粹的柏拉图式的感情。在日常生活中,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周围人都说,我这是在逃避责任。”
“是这样吗?”他问我。
在仔细询问了更多细节后,我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和欣赏的女性,是否都和你的母亲有一些相似之处?“
他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之后,潸然泪下…….
在后续的咨询中,他接受了我如下的诠释:
现实中缺位的母亲,无疑激起了他许多复杂的情感:渴望、失望;爱、怨恨;谅解、愤怒……
于是,他在无意识中保留了一个理想而完美的母亲形象,避免她受到自己负向情感的攻击;同时也在幼儿阶段,依靠这个理想化的客体,安抚自己。
另一方面, 面对生活中真实的母亲,这些复杂而矛盾的情绪感受则被否认或压抑了;以保护自己不被它们击垮。
尤为令人遗憾的是,母亲又在他青少年早期离世。突然之间,与母亲的爱恨都再没有机会修通。我深信,他在母亲的葬礼上无法落泪,并非因为真的和母亲没有感情;恰恰相反,是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使得他在当下,将它们从心灵中解离了。
伴随母亲的离世,那个理想化的母亲,真正成了永远无法触及的存在,也成了心灵上一个巨大的空洞。成年后的他,与其说在寻找伴侣,不如说在寻找:母亲。
接下来,我的来访仍然有很多内在工作需要完成,特别是处理母亲的丧失体验。虽然无法完美,但我们仍然有机会,经由解锁和面对压抑在无意识中的情感,完成哀悼的全过程,从而在内心放手无意识幻想中的完美母亲,而将真实的母亲形象整合进来。
当真实的母亲,在其内在有了恰当的位置,他也才能够更健康成熟地面对属于自己的亲密关系。
出生星图的确隽刻着我们的灵魂密码,但不要忘了,我们自己亦是命运具体显化的重要参与者。不管我们对海王星的象征,投射了怎样的想象与期许,它并不会允许我们逃避现实的人生。
星图中月海相位被强调的个体,要常常自省:
是否将“不愿意出生”的共生依赖,在无意识幻想中,混同了与神合一的体验;
是否将逃避痛苦,避免责任,混同了超越与开悟;
是否将自我毁灭,混同了爱或慈悲。
任何分离的经验都是充满痛楚的。无论是灵性视角下,与源头的分离;宗教故事中,被逐出伊甸园的经历;还是物质界里,离开子宫,逐渐从与母亲浑然一体的体验中意识到自我的存在;都确实充满着困惑、挣扎、惊惧和担忧。
月亮与海王星的紧密相依,教导我们不忘记源头来处;与此同时,个体的历程仍然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这份灵魂的记忆,是放入行囊的礼物。如能善用它,我们就能在土星的现实结构下,通过任何艺术的、非艺术的、乃至日常中最普通的行为,为自己和所有生命,在哀痛时给予最深刻的理解,在无望时鼓励保持住信念,在狂妄时提醒谦卑的意义,在无明时给予光明的启迪。
它也召唤着我们,从灵魂深处,而非任何他处,去“学习爱,经验爱,给予爱,成为爱”。只要无惧对“我”的锤炼,在正确的时机来临时,我们终将饱含喜悦地将自己完整地献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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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安
全职心理占星师、ISAR认证占星师(2016年获得)、若道兼职助教
北大心理学硕士、MBTI国际认证施测师
若道认证生时校正资质及COAC高阶资质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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