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翀子 封面/书君 图片/网络
占星学记录了灵魂的旅途和召唤。灵魂不断轮回转生,活过了数不清的出生星图,每次转世都要在新出生星图独特的原型结构下生活、成长和创造。出生星图反映了灵魂的业力、故事,以及显化和表达的潜力,但灵魂活出星图的方式,即原型,也受到了个体出生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在任何特定时刻人类的共业)的影响。
每位占星师都听过这句话:在某一特定时刻出生的生命体或所做的事,都携带了这一刻的特质。每张星图所代表的人物、地点或事件,都带有那一刻行星位置相应的原型特质。
如果我们把好奇求知的目光投向原型的众神殿堂,对熟悉女性主义的人来说,不难发现十颗行星中有八颗都是以希腊罗马的男性神明命名的。这简直令人震惊,因为深度心理学早已指出,原型、神灵和人都有男性和女性的面向。
简单说来,男性和女性原则存在于我们每个人之中,不能单纯地把男性原则仅仅与男性相关联,把女性原则仅仅与女性关联,但我们很容易就犯这个错误。
因为土星掌管地球的现象世界,而且占星学是建立在地心说的基础上的,所以重估这个原型需要特别小心谨慎。在探索的过程中,我想要对这个孕育我们的传统(父系传统)保持尊重和敬意,因为我知道它有深刻的智慧和功绩,但也有破坏性的盲点和阴影。
接下来我将从女性面重新审视西方宇宙学中的土星,以及和它有关的死亡和苦难的角色。
文化传统是通过不断重复的法律、规范和制度而建立的,它反映了我们想象中的创世故事,以及我们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们想象中神灵的模样和我们相互互动的方式是紧密相连的。一个文明对神灵和时间的理解决定了它有什么样的家庭结构、教育机构、科学、政府和宗教。
詹姆斯·希尔曼(James Hillman)在他具有分水岭意义的文献《论老者的意识》(On Senex Consciousness)中为西方文明阐述了这一现象:
这幅图描述了一位老者式的上帝,衍生自老者的原型。我们文化最高的上帝就是老者式的,我们都是在这个形象之下创造出来的,我们的意识也反映了这一构架。
希尔曼描述的,是占星家眼中的土星原型,以及我们西方的意识结构是如何反映这位神明形象的。但老者就是土星的本质吗?还是说,像希尔曼暗示的那样,老者意识只是以某种偶然的方式,而非从本质上反映我们时代的文化规范?
每个原型产生的问题,都在该原型之内有顺势疗法。在不脱离土星本身的前提下,我们必须要找到它的其他面貌,来制约发展过度的老者原型。我们需要更深入地探寻一个多元化土星的本质和潜能,而不是为父权制和我们过度强调的阶级制度寻找解决方法。
过度发展的老者意识给人类之间带来了分裂和隔离,治疗这个问题的药方在于找到土星作为女性和母亲的一面。
我们可以通过母亲生产的过程认识土星的女性特质。希尔曼指出,老者原型是没有女性特质和性面向的,但我们最原始的共生关系是和母亲在一起的。我们的身体成长于她赋予生命的子宫,那是我们物质身体的起源,时空生命的始点。胎儿成功长大会给母亲带来极度痛苦的宫缩,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成千上万磅压力在挤压胎儿通过产道。
我们在子宫海洋中的水生生命之旅结束了,重生后变成了呼吸空气的哺乳动物。从婴儿的角度来看,母亲的子宫是它们唯一的家,却被赶出家门走向死亡。
但从母亲的角度来看,她们在历经艰辛,给予一个伟大的生灵以生命。斯坦·格罗夫(Stanislav Grof)多次谈到他的发现和研究——基本出生母轴是和出生阶段相对应的,他说,死亡和出生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一个人出生时刻的本质含义,即他的创世故事,从根本上形成并引导了他的身心结构,通过这个身体(一个土星式容器)他将体验生命中发生的种种事件。从母亲的子宫中排出,来到土星掌管的空间和时间的领域,这是一个残酷的惩罚,还是神圣的礼物?
母亲的子宫是我们投胎到物质世界所乘坐的神圣的船只。我们能否看出,我们以肉体形式存在于地球上的生命,实际上是灵魂和心灵生命的神圣围地呢?我们能否看出,我们所面临的那些困境和阻碍,实际上对我们的成长和创造力是有益的呢?
我认为,通过爱我们的问题,贴近我们的伤口,发现困境中的美,我们就会意识到,我们应对挑战的方式,塑造了今天的我们。土星使我们变得真实,为我们带来生命中最珍贵的事物。
理查德·塔纳斯在文章《原型占星学入门》中这样描述土星原型:
这段描述介绍了土星的女性面向。在出生的时刻,我们和母体分离。我们的身体来自母亲,出生的时间是我们宣告脱离母亲的时刻,也带有该时刻独有的原型特质。正是在离开母亲子宫的时刻我们被打上陪伴我们一生的原型印记。
我们出生星图上的行星描述了专属于我们的创世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故事情节将按照经过计算的、定性的行星运动逐渐在我们的人生中展开。因此,土星似乎既是时间之母,也是时间之父。
很大程度上,占星学对我们和我们灵魂成长的启迪是:时间也有女性化的一面,它开启了时间质的维度。虽然不能单纯地把量化时间定义为有男性色彩,质化时间定义为有女性色彩,但就这么想也无妨,因为现代人们已经忽略了时间概念的内在性质,而这需要纠正。
数千年来,土星的原型表达已经被老者原则所挟持。老者意识中女性面的缺失反映了一种特定的原型附体状态,一种处于控制和等级制度中的状态。希尔曼写道:
女性面的缺失在心理层面显化为各种不同的形式。超级男性化的土星在心灵之内显化为喜好惩罚的超我,内化的父权制声音,过度膨胀的父亲的声音,却听不到母亲或女性的声音。
吃掉自己孩子的父亲会想办法让孩子保持渺小、害怕的状态,这样孩子就会因为恐惧和耻辱而无法成长成熟。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西方人对生命和日常秩序安排的心理取向中。深度心理学家芭芭拉·史蒂文斯·沙利文(Barbara Stevens Sullivan)描述道:
从苦难中获得智慧,从混乱痛苦的生产过程中转世,化身于物质世界(物质的英文matter源自拉丁语mater,指母亲),这些都属于土星的女性元素。
这些土星原型衍生的女神告诉我们,希腊的神明克罗诺斯不是土星原型唯一的面孔。不过,我们的思想还要继续超越这些女性神明形象,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形象早已在父权制的镜头下遭到了扭曲:因为这些希腊-罗马传统中的女神们向女性诉说的更多的,是她们在父权制下应该成为的样子,而不是她们原本的样子。
荣格派分析家西尔维亚·布林顿·佩雷拉(Sylvia Brinton Perera)在她的大师级作品《下降到女神:女性觉醒的方式》中写道:
在西方世界,上界女神的大部分特质要不是被神圣化了,要不是就被男性神明取代。这些特质被父系社会制的道德和美学法典过度压缩、或过度理想化,失去了本色。因此大多数的希腊女神都被她们的父亲吞噬,希伯莱的女神失去了力量,只剩下的缩减版或定制版的女神。女神曾经拥有的大多数神力也和今日女性的生活失去了联系:真实、爱玩、充满激情欲望的女性特质;强大、独立、任性的女性特质;野心勃勃,尊贵,多面的女性特质。
土星原型的女性面向是尊贵、有情欲、强大和多面的。老者意识的阴影面是分裂,隔离,失联和孤立:和人际关系分离,因此也和爱与目标分离。
我们如何书写自己人生的故事,很大程度上来自我们对土星角色的宇宙论理解。如果我们认为世界是分裂的、无意义的,是缺乏精神目标的物质,那么我们的苦难、痛苦和死亡就失去了神圣的光辉。痛苦、苦难和死亡变成了我们要征服和控制的目标,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避免它们。
女性的智慧在尊重死亡的生命轮回中扮演中心角色。和死亡相伴的至关重要的过程,是悲痛——即感受、承认和放手已经发生的事情的能力。悲痛是一套净化的过程,通过尊重过去,我们可以更充分地体会当下。无法悲痛实际上阻止了我们充分体验当下,因为我们还没有释放过去。
悲痛我们所失去的,驱使我们更加感激现在所拥有的。通过承认死亡带来阴阳两隔,我们又重新与周围的世界产生联结。
时间的女性化观念提醒我们,生命有自己的周期,而且死亡无法避免。史蒂文斯·沙利文写道:
从女性视角来看,怀孕、生长、出生、萎缩、衰败和死亡都是周期循环的一部分。每种时间段都同样具有效力,同样是固有存在的,是生命整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女性视角承认,死亡对于生命永续是必须的,因此接纳生命中各式各样象征性的死亡:希望之死、婚姻之死、计划之死。
我们生命体验中的象征性死亡——受伤、失败、判断错误、过去的决定导致的负面后果——帮助我们逐渐成熟,变得真实。
出生星图中土星的位置暗示了,我们为了灵魂成长,会在何处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象征性死亡。我们越能对这个过程臣服,土星就越能起到积极的作用。从一个切断我们潜能的消极的土星,转变为帮助我们接纳自己本来的面貌,成为多元多维度的生命。
塔纳斯转述道:“土星暗示了我们一生都要克服的难题,目的是达到高层次的灵性觉醒。”
如果我们允许自己体验象征性死亡,接受它们的教导,就能让自我变得审慎、成熟、坚定和深刻,开启自身最大的潜力和创造力,理解生命中的收缩和失去。不试图减少痛苦和苦难,相反,接纳和尊重悲痛与失落。
我们必须给予自己时间和空间,感受悲痛过程带来的每一丝情绪和意象。
土星是原型万神殿的守门人,不仅守卫着三颗超个人领域的外行星(海王星、天王星、冥王星),还守卫着每个行星原型最深层的表达。土星也是门槛的守卫者,我们必须在土星的试炼中经历死亡,才能接触原型的多元表达宽度,激活我们深藏的潜力,疗愈我们的个人和集体历史。
死亡必将发生,生命总有尽头,事物必将终结,女性智慧深深了解这些。死亡和痛苦是我们活着的代价。正如荣格所言:“没有一种觉醒是不带着痛苦的。”人都在受苦,这一核心的真理赋予我们慈悲,而“慈悲”的字面意思就是“一起受苦”。
从女性视角诠释死亡加深了我们对土星的理解,不断在我们经历的象征性死亡中找寻意义,直到我们的肉体真正死亡。
克里斯多夫·M.·巴赫(Christopher M. Bache)是一位意识状态的深层探索者,他为我们分享了如下观点:
在一个人经历了多次死亡和重生后,最终死亡的概念也失去了意义。通过重复地学习,他在内心最深处理解了,死亡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破碎,全部的生活现实可以反复被毁灭,但最深的本质总是会重现,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死亡仅仅是检验净化程度的标尺。
死亡不再是终点,而是必然和自然的转化过程,最终通向更加复杂和多样的生命体验,但是在转化过程中,感受痛苦、失落和悲痛也是必不可少的。
重新审视土星的女性面,对于我们经历痛苦和苦难,以及从中找寻意义有直接影响。这种重新审视属于每一个人,因为女性面和男性面一样,一直并且还将继续存活在我们每个人体内,无论男女。我们每个人对死亡的看法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生活的方式。
土星原型和我们祖先的根源有关,它是塑造和维持自我的无形结构,是我们从过去有意识或无意识之中继承来的。
一位占星师解读土星的方式,从本质上透露出这位占星师对苦难、挣扎、业力、成长过程、天命和个体创造性等与生命境遇共处的深层能力的看法。从心理层面上讲,对土星的诠释直接透露出一个人的命运感和宿命感、自由程度,以及与其他原型之间的共同创造力。
土星的本质不是囚禁人类的僵固牢笼,老者意识带来的挑战也不会通过逃往某些新原型就得到解决。一方面,占星传统带有一种结构上的决定性谬误,将土星完全等同于老者,这一思想是目光短浅的,没有重新审视和进化的能力。另一方面,它也带有自生性谬误,不耐烦地飞去膜拜我们还一知半解的新神。
其实,解决问题的顺势疗法药方就在土星本身。通过揭露土星的女性面——经验性的知识变成智慧,苦难是有意义的,死亡起净化作用,时间有质量,存在投胎转世和心灵生命的显化——这样我们既没有偏离土星原型,同时还发展了它。
这就是参与的本质:由我们自己,创造有益生命的新思想形式和形态场。
当我们不再害怕土星时,我们就能开始与命运合作,信任它并且爱上它。我们不再被压迫和暴政所产生的恐惧控制。耐心、奉献、慎重、成熟、智慧、转世和化身,都是土星珍贵的教导和无价的礼物。
正是在土星的结构下,我们日复一日,通过练习、重复、坚持不懈和积累经验,得到来之不易的能力,共同创造和展现我们的生活。
通过持续的艰苦工作,我们可以将旧传统转变为新的道德架构和伦理系统,帮助人们提升生活品质与活力,拆下上帝的旧面貌,树立重生的新形象,对生命每时每刻不断进化的复杂多样性满怀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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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卡巴拉
占星师,心理咨询师,注册的婚姻与家庭治疗实习医师。从2007年开始实践原型占星学,提供占星咨询服务。2014年,杰西卡在帕西菲卡研究生院获得咨询心理学硕士学位,研究方向为深度心理学。她的理论基础主要来源于理查德·塔纳斯、斯坦尼斯拉夫·格罗夫,以及原型占星学和超个人心理学。杰西卡教授原型占星学和深度心理学,也积极进行深度心理治疗方面的实践,将原型占星学的智慧和洞见同深度心理学整合起来。